[瑞嘉]不可说 5-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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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.超度 

格瑞从柜门的缝隙里张望了一眼,已经看不见富豪的身影了,地上只有一串他断腿拖过后的血迹,鲜红的,似乎还能闻到浓浓的腥味。格瑞蹙紧眉,看向了楼上,只能看见一片浓浓的黑暗。

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哈欠,格瑞有些惊讶的转过头,看了身后那个十五岁的小鬼一眼

 

“你会困?”

 

“有什么奇怪的吗?”嘉德罗斯靠在角落,苍白着脸,懒洋洋的回道。

 

太奇怪了,你见过哪个鬼需要睡觉,格瑞默默的想。不过嘉德罗斯身上古怪的地方多了去了,好像也不差这一点。

格瑞想通之后,整了整压褶的衬衣,放轻步子往楼上走去,意料之外的是嘉德罗斯也跟了上来。

 

“你要超度他吗?”嘉德罗斯问。

 

格瑞恩了一声,继续往上走。

 

“……他之后是我?”嘉德罗斯用手指点了点自己。

 

格瑞瞥了他一眼,坦白道

 

“我收的是全包。”

 

言下之意,这栋宅子里有几个,他超度几个。

 

嘉德罗斯听后没什么表示,倒是格瑞眼看着要到五楼了,忽然回过身,对着嘉德罗斯思忖了片刻,道:“……你有什么放不下的,可以趁现在去看看。”

 

格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一个鬼魂说这种话,可能是因为他太像人了,又或者刚才的共情对自己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干扰,让他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。

 

嘉德罗斯忽然笑了一下,想要说什么。表情却顿住了,他指了指格瑞的后面,格瑞转过身,刚好看到富豪从窗台一跃而下。那张满是鲜血的脸倒挂着从窗口滑过,他似乎看见了格瑞,脸上挤出一个诡谲的笑容,随后咚的一声,什么东西落地了。

 

格瑞还有些反应不过来,嘉德罗斯却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:

 

“快走,他要回来了。”

 

话音刚落,格瑞便听到楼下的木门传来吱呀一声尖响,窸窸窣窣的响动从楼梯下传来,很难以形容那是什么声音,像是脚步声,又带着叽叽咕咕的水声,只是能感觉到移动的速度非常快。不消片刻,二楼便传来了响动。从这么高的楼层摔下去,想必四肢脊柱都该折了,待会儿爬上来的倒底是个什么东西,格瑞单是想想,就忍不住皱眉。

 

格瑞加快脚步往五楼跑去,边跑边问“……他每天都这样吗?”

 

“哪样啊?”相比格瑞的匆忙,嘉德罗斯倒显得气定神闲了些,步子随便往前一迈,就能飘出好远。

 

“跳楼,一天跳几次?”格瑞问。

 

“没数过。我说了,我每天都早睡早起,哪来的空数他跳楼?”嘉德罗斯道。

 

声音越来越近,听起来已经到了三楼。格瑞也顾不上深究,直奔五楼尽头的房间。五楼楼层高,月光漏进来,照的更显亮堂,地上的血迹也愈发清楚,踩上去有些湿滑。

 

格瑞一进屋就甩上了门,把包扔在地上,开始往出掏东西。香鼎、火折、水杯,还有一些纸钱。嘉德罗斯就靠在旁边,好奇的打量着这些小道具。

格瑞摆放好东西后,点了三根香插进鼎里,视线越过漫起的青烟,看了眼嘉德罗斯,道:

 

“你……”

 

嘉德罗斯知道这又是催他去和世间告别了,不看格瑞那张脸上明明白白写着,下一个就是你吗。

 

“我没什么放不下的,实话说,我的记忆不太完整。”嘉德罗斯摊了下手,道“比起花时间念旧,我更有兴趣看看你待会儿要怎么对付我?”

 

格瑞没有开口,桃花眼就这么直勾勾的望过去,一点不显得亲和,反倒冻出三尺寒冰来。嘉德罗斯笑了,他靠着墙壁,皮鞋踩在地上拍了两下,道

 

“怎么?你想赚钱,我要保命,有什么异议吗?”

 

格瑞最终只是叹了口气,摇摇头,说:

 

“那我们就各凭本事了。”

 

门外的响动已经很近了,格瑞听到那个东西开始从第一间屋子起逐个敲门,有些鬼怪如果没有得到允许,是无法进门的,富豪显然就属于这一种。

 

格瑞打开火折子点燃一张符,看着它烧净之后放进了水杯里。这水杯里倒的水,是拂晓之时,从花瓣上采来的露水,自带有一定的净化功能。加上格瑞写的清心符,对于流连人世,心有怨气的魂魄来说,算是强行超度的一剂猛药。

 

格瑞在门口栓了红线,线上系着一个铃铛,这是绊鬼绳。若有魂魄经过必然会被这道红线绊一下,铃声响动,人们便知有鬼魂上门了。

 

一切准备就绪,门扉被十分有礼貌的敲了三下,力度适中,间隔刚好。若非早知等在门外的是个恶鬼,恐怕要被骗过去。格瑞默不作声,没有回应。

敲门声又响了起来,这一次有些急,像是再催促着什么,格瑞还是没有动作。

门外安静了一会儿,忽然开始哐哐的撞门,声音震得整间屋子都开始发颤,门板发出承受不堪的惨叫,考虑到潜在的赔偿费用,格瑞终于开了金口,

 

“请进。”

 

一阵腥风猛地把门撞开了,一个满身鲜血的男人站在外面,四肢以一种扭曲的姿势拼接在一起。男人笑了下,露出一口方正齐整的白牙,他抖动着肢体往前走了一步,红线被触动,铃声大震,男人原本朝格瑞伸出的手停下了,身体呈现出短暂的僵硬。格瑞当机立断,拿起符水泼了上去。

男人发出一声惨叫,浑身开始冒烟,深色的血迹不断蒸发,整间屋子弥漫出一阵腐烂的恶臭。格瑞用手掐了个决,口中低声念了几句,男人慢慢安静了下来,样貌也逐渐模糊,最后变成了一个淡金色的光团。

格瑞又低语了几句,随后把火折子点燃,扔进了那堆纸钱里,意思是拿了钱好上路。那个光团在空气中停顿了一会儿,最后绕到嘉德罗斯身边转了两圈,才慢慢散去。

 

“他走了吗?”嘉德罗斯低声问。

 

“算是吧,凌晨时分,鬼门大开的时候,会有阴差来带他走的。”格瑞把地上的东西收了收,盖灭了还在燃烧的余火。

 

格瑞看了看嘉德罗斯,嘉德罗斯双手环胸,盯着男人消散的地方,不知在想什么。格瑞其实不大擅长对付嘉德罗斯这类魂魄,他们虽然流连人世,但没有做过恶。若是放在平时,格瑞就当没看见了。这个世界上流连的魂魄那么多,他不可能一个个收过来。但这个地方倒底是凶宅,嘉德罗斯又是枉死,就算他现在没有生出恶念,也难保以后不会,为了杜绝后患,该尽快送人投胎才是。

 

格瑞想着不若许他下辈子有个好人家,但转念一想,嘉德罗斯生前的家世已经是极好的了,估计吸引力不大,正琢磨着,忽然听到嘉德罗斯问:

 

“他动手的时候有意识么?他知道……他杀得人是谁吗?”

 

格瑞听了,暗自揣测或许这就是嘉德罗斯的执念了。也对,原本敬重慈爱的父亲,忽然对自己和亲人举起了屠刀,任谁也不能轻易接受。格瑞想了想道:

 

“我猜你父亲可能是冲撞到了什么,所以中了邪。出事之前,你们家有请邪神吗?或者新开了什么工程项目?”

 

“我记不得了。”嘉德罗斯摇摇头,他的记忆好像确实缺失的厉害。

 

“中邪之后,人会精神恍惚,性情大变。越是亲近的人越是反感,且容易受到污秽的蛊惑,做出一些极端之事。”说到这里,格瑞顿了一下,道:“很多时候,他们做的事,自己都不敢相信。”

 

嘉德罗斯冷笑一声,“所以他是知道的吧。不管听了什么鬼话,他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是吧。”

 

“你不要太纠结了。”格瑞摇头道,“人中了邪是很难控制住自己的。”

 

嘉德罗斯揪了揪颈上的领结没有回答。格瑞看着他也有些为难,抿了下嘴说,“我陪你去送送他吧。”

 

嘉德罗斯抬头看了他一眼,沉思道“……你是想趁阴差带他走的时候,顺道连我一起吧。”

 

猜对了。

小天师被鬼揭穿了也不慌张,正色道:“他这辈子杀孽太重,下辈子应当没法在投胎成人,只能做些没开化的畜生,来偿还今生的孽障。”

 

嘉德罗斯像是在思考,微微鼓了下嘴,脸上的星星贴纸翘起一个小角。最后他打定了主意,“走吧。”

 

嘉德罗斯答应的这么痛快,倒是出乎了格瑞的预料。他本以为嘉德罗斯为了不去投胎,还得在闹腾一会儿。不过现在这样,正和他心意。格瑞背起包,带着嘉德罗斯往出走。

一般来说,魂魄应当会徘徊在自己殒命的地方。中途嘉德罗斯讲了原因,

 

“反正我呆着也没什么意思,而且,我不想被你的符水泼。”有洁癖的小少爷往旁边挪了挪。

 

格瑞眉梢轻挑,他这符,一张三万起,还是头一回有人嫌弃。

 

6、厉鬼

僻静的走廊只有格瑞一个人的脚步声,旁边虽然跟着个少爷,但走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。仔细看就能发现,他虽然迈着步子,但脚下根本没挨着地。

 

格瑞走着走着,忽然觉得有些不对。按理说富豪的魂魄已经被净化,屋里的阴气也该散了。但是到现在为止,流动在他身边的阴气不仅循环有序,没有丝毫减轻的迹象,而且还微微加重了。

 

怎么回事?难道有人在这里布下了阵法,困住了屋里的魂魄?

 

突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,格瑞警觉的拽过嘉德罗斯闪到了旁边,只见一张将近两米高的血盆大口出现在嘉德罗斯方才站立的地方。这个距离,格瑞能清晰的看到里面鲜红的舌头和复数排的牙齿。

 

“什么东西?”嘉德罗斯讶异道。

 

格瑞面色凝重的拽住嘉德罗斯向后退,从包里掏出一把青色的长刀,冷声说

 

“厉鬼。”

 

那张大口慢动作似得合上之后,出现了一个手拿榔头的长发女人,她笑着擦了下嘴,二话不说,提着榔头砸了上来。格瑞在嘉德罗斯身上推了一把,道:

 

“你先走。”

 

说罢,举起刀向着长发女人迎了上去,长刀和铁锤相撞发出一声刺耳的金铁之音,两者竟是分毫不让。那厉鬼显然知道格瑞是根难啃的骨头,苍白的手臂一拽,竟又提着榔头朝嘉德罗斯追去。

这个厉鬼的速度很快,几乎是一个闪身就出现在了嘉德罗斯面前,她两手高举榔头,面上带着诡异的笑容,朝着嘉德罗斯的脑袋挥去。铁锤还未落下,又被格瑞半道截去。他匆匆从袖子里掏出张符贴在嘉德罗斯身上,抽空嘱咐道:

 

“快走!她想吞噬了你,增加实力。之前是我猜错了,你父亲应该不是中邪,而是被这东西上了身,他做了什么,他根本不知道。”

 

嘉德罗斯也看出自己在这儿帮不上忙,一转身朝着楼下跑去,脑子里却不断回响着格瑞的话。突然他脚下一滑,摔倒在了台阶上。楼梯不知道什么时候泼满了鲜血,嘉德罗斯打量了四周一眼,发现宅子里的摆设都变了,变成了三年前那个除夕的夜晚。

楼梯上蜿蜒的血迹是他母亲被父亲拿刀追着,从三楼爬上四楼时留下的,那个时候他就在楼梯拐角的柜子里,看着他母亲一点一点的爬上去,用嘴唇无声的对他做着口型,

 

“藏好了,宝贝。不管发生什么,都别出来。”

 

窗外忽然下起了雷阵雨,一声惊雷过后,借着闪电亮起的瞬间,嘉德罗斯看到一楼的大厅泼洒满了鲜血,被砍断头的管家和女仆倒在地上。嘉德罗斯抬起胳膊看了眼袖子,上面已经被深色的液体浸透了,他小心的站起身,避开阶梯上的鲜血往楼下走。

拐角的柜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,又或者他刚才和格瑞出来的时候就没关上。现在那个柜子又在召唤他了,

 

[过来吧,好宝贝,藏到这里。]


TBC

今天感觉……不在状态啊(烟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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