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瑞嘉]坠入 3

嘉可爱令我熬夜

3

嘉德罗斯的脸由黑转红再转白,最后恢复正常,只剩下耳朵尖尖上残留的一点粉。他一把操起桌上的笔,在最后一行字下面,大写加粗加黑留了俩字:放屁!!!!

嘉德罗斯画了一连串感叹号,以此来表达他的愤慨、惊诧、难以置信,并试图掩盖仅有一个指甲盖那么大点的心虚。嘉德罗斯盯着自己的回复看了一会儿,觉得语气不够强烈,于是又加了一句火气旺盛的反问,

[难道你用我的弄过???]

做完这些他终于舒坦了,满足的扔下笔,想伸一个懒腰,却被胳膊上传来的钝痛阻止了。

他手臂受伤了,准确的说,是这副身体的主人手臂受伤了。这是今天早晨除了那张令人恼羞成怒的纸条外,第二件让嘉德罗斯郁闷的事。

不过他自己捏着骨头简单摸了一下,是手臂脱臼。问题不大,都不用打石膏。另外就他丰富的斗殴经验判断,这只手臂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,就算摘下固定绷带也不会有什么影响。所以,嘉德罗斯下楼时连固定带都没绑。

 

嘉德罗斯一踏出房间门,便察觉到屋里还有别人。他的心一秒提起,明明是在“自己”家里,也走的跟做贼似得,慢悠悠的从楼梯上下来,往传来炒菜声的厨房里看了一眼。

是一个女人,身材高挑,从背影看不出年纪。根据穿着打扮推测,应该是格瑞的妈妈或者姑姑姨姨一辈。餐桌上摆着四菜一汤,正传来阵阵香气,和平时的牛奶三明治相比,完全称得上丰盛。嘉德罗斯面对这样的场景莫名有点拘谨,放轻了脚步声走过来,那女人却像长了后眼似得喊了一句,“宝,起来了?赶紧吃饭吧。”

嘉德罗斯本能的啊了一声,觉着是不是不够礼貌,他魂穿的这人可是个早起补作业的乖乖崽,于是又补了句,“您也吃。”

女人转过头来,娟秀的眉眼里带了些惊讶,笑盈盈的说:“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?”

得,搞砸了。

嘉德罗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,随口恩恩了两声,拉开椅子坐上去,脑子里莫名其妙想起了自己的妈妈——那个四岁以后就再也没见过,改嫁了别人的妈。据街坊邻居说,他妈以前是个大美人,嘉德罗斯倒不怎么记得了,儿时的记忆太模糊,连个大概的轮廓都画不出。不过格瑞的妈妈是真漂亮,打眼瞧过去,嘉德罗斯就断定了,格瑞的长相随妈。

女人端着最后一道菜过来,递给嘉德罗斯筷子,嘉德罗斯想说谢,又在出口的时候忍住了,郑重的点了点头。

女人做了一桌子菜,自己也不吃,光看着嘉德罗斯吃,好像这样就能饱了似得。看到一半,突然说,哎呀,忘了牛奶了,刚刚就热好了……这会儿不会凉了吧……

说着匆匆站起来,往厨房走,嘉德罗斯一伸手,说别!

女人回头疑惑的恩了声,嘉德罗斯看着她,动了动嘴唇,特想说我讨厌牛奶像讨厌苍蝇一样讨厌。然而,他很快想起了家里总是莫名出现的牛奶盒,很明显格瑞是个牛奶控,嘉德罗斯只好违心道:“……凉的就挺好”个球。

女人笑了笑说,“不可以哦,太凉了对胃不好。我看看……恩?还温着……”

嘉德罗斯盯着她把牛奶倒进杯子里,眉头轻微的抽搐,想着,我喝下去才是对我的胃不好。

 

他喝了。

在女人期盼的目光中,嘉德罗斯屈服了。他自己也说不清怎么回事,这世上他不想做的事就没人能强迫他,可是一抬头对上女人温柔的目光,嘉德罗斯的胸口忽然就变空了。

他觉得自己应当是想起了些什么,但是隔的时间太久远,连画面都是模糊的,甚至无法判断真假。只有梗在胸口的那点酸无比真实,它在血液里泛滥、稀释,扩散到每一处细小的神经,带动着鼻腔都开始发闷。

嘉德罗斯后来干脆避开了女人的视线,只是闷着头一口一口的往下灌,用胃里翻腾的恶心来抵消这种无解的情绪。换来女人几声轻笑,柔柔的嗓音道:“慢点喝宝。别急啊,待会儿妈开车送你去学校。”

 

嘉德罗斯坐在副驾驶,目光无意识的追随着窗外闪过的风景,树荫投下的光斑在他脸上一晃而过。女人一边开车,一边问他学习的近况。嘉德罗斯嗯啊的随口应着,内心却始终无法平静。这种感觉太奇怪了,坐在车上和妈妈聊天,接受妈妈的关心,这是嘉德罗斯以前想都没想过的事,即使这个女人不是他的妈妈。

他真正的妈妈很早以前就走了,在他父亲过世后,把他留给年迈的爷爷便头也不回。嘉德罗斯小时候还哭着喊着要过妈妈,长大后就不会了。恨也恨过一段时间,后来干脆连恨都没了。谁会恨一个连样貌都想不起来的人呢?

嘉德罗斯一度觉得自己已经完全释怀了,他不需要母亲,也不需要母爱,感谢他妈把他生了出来,又把他养到可以生活自理,他们已经两不相欠了。但是今天嘉德罗斯坐在柔软舒适的皮椅里,接受着一个来自可以称为“陌生”的女人的母爱,胸口沉闷的像压了一块石头,心底却无端发痒。嘉德罗斯注视着后视镜,看着里面那张还算不上熟悉的脸,第一次觉得酸。

 

车程十分钟到达校门口,嘉德罗斯推开车门,学校附近夹杂着豆浆甜味的风卷进来,一路上的压抑突然被吹的无影无踪。

嘉德罗斯跟女人告了别,看着她开走后,便开始解胳膊上的固定带。刚才女人出门时发现他没有带护具,吓得脸色都白了。尽管嘉德罗斯跟她再三保证,还现场表演了一个胳膊大回环,女人还是谨慎的给他绑上了固定带。

 

这个绷带勒的嘉德罗斯脖子疼,他一边往教室走,一边手指不大灵活的拆着绷带。这时突然有人吼了句

 

“你在干什么?格瑞!”

 

嘉德罗斯还没习惯这个名字,一瞬间没反应过来,仍在专心致志的对付绷带。直到有人猛的扒拉开了他的手,把他好不容易才拆开的扣环,重新固定了回去。

嘉德罗斯回过神时又惊又怒,在他们学校谁敢这么公然忤逆他的意思。他愤然抬头,对上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,嘉德罗斯一个恍惚,哦,这不是他们学校。

格瑞学校的同学个个胆大的出奇,嘉德罗斯判定为普遍欠揍,尤其是他面前这个。
 欠揍而不自知的金毛小子不仅没觉得自己做错事,反而数落起嘉德罗斯不懂事,怎么能擅自摘掉护具,万一又掉下来了呢,万一长歪了呢,万一就这么耷拉着长住了,两个胳膊不一样长了怎么办?

嘉德罗斯越听越觉得不对,这孩子得多没常识?

从他叽里呱啦讲个不停的嘴里,嘉德罗斯大概听出这个手臂是前阵子打篮球时弄伤的。

打篮球打到手臂脱臼?哪来的娇生惯养的小少爷?

 

嘉德罗斯无声的注视着金还在讲个不停的嘴巴琢磨着,[他太吵了,我打他只能算正当防卫吧。]

但是小少爷不让欺负他,嘉德罗斯又想,[是他扰民在先,我这也算不得欺负。]

[再说……]嘉德罗斯看着金,眉头越皱越深,他思索着摘下手上的护腕,伴随着耳边的嗡鸣,终于忍不住把护腕塞进了金的嘴里

[——我就是欺负他了你能怎么地吧,吵死了,渣渣!]

 

金甩着脑袋呸呸呸了半天,抬头看着银发青年潇洒远去的背影,后知后觉的意识到,这不是他平时认识的发小——好可怕啊!格瑞2.0又出现啦!!!

 

一整个上午,金都没有过来烦他,嘉德罗斯为自己一劳永逸的举动由衷的鼓掌。

早晨被格瑞的妈妈塞了太多吃的,到了中午也没觉得怎么饿,嘉德罗斯干脆趴在桌上睡了会儿午觉。醒来时发现不知道哪个——好吧,其实他知道是哪个胆儿肥的又给他戴上了护具,嘉德罗斯刚要发火,一踢桌子,站起来发现自己桌子上放了份饭.应该是专门从食堂打来的,用了打包盒,为了保温扣好的塑料盖上还蒙着水汽。嘉德罗斯忽然就气不起来了,他一回头,金毛从座位上跳起来便往后门跑,跑了几步发现他没追上来,又畏畏缩缩的退回来,躲在凳子后面观察他。

嘉德罗斯看着那张混合了天然呆和机敏的脸,莫名想起了雷德和祖玛,嘴唇掀起来一点,踌躇着说了声,谢了。

金毛眨巴了两下眼,伸手挠了挠头傻笑道,“没、没事儿,跟我还客气。2.0你…你你赶紧吃,菜都快凉了。”

 

嘉德罗斯有时候想也就是因为有金这种神经大条的朋友,格瑞和自己互换的事才能不被揭穿。下午体育课的时候,金已经好了伤疤忘了疼,死乞白赖的跟在他说边不停的叽叽喳喳。旁边的场地正在打篮球,金拽着嘉德罗斯还好使的那根胳膊说,“哎哎,格瑞格瑞你看,你上次也是这么把胳膊摔坏的,你看人家那个落地姿势就好多了,比你聪明吧。”

嘉德罗斯心说,得了吧,这世界上哪有比我聪明的人?

他下意识的瞥了眼,突然觉得有点不对,拽过金的领子问,“格……我上次就是这么摔的?”

“对、对啊!”金无辜的眨着眼,一边推着嘉德罗斯的手,一边道:“你看,连摔倒的方式都一样。”

嘉德罗斯皱了皱眉,想着不应该啊,人落地时会习惯性的用手掌卸力,就算来不及用了手肘,也一般是整个小臂作为接触面。无论如何,如果是这个姿势摔倒的话,极少数才能造成手臂脱臼。换言之,想脱臼还需要一定的技术和运气。这小少爷难不成是天生骨头脆,所以才常喝牛奶补钙的?

嘉德罗斯抱着疑惑放学,发现格瑞的妈妈正在校门口等他,他在原地停了一阵儿,看见女人朝他打招呼的笑脸,才抑制住心里那点波动,面无表情的上了车。

女人看起来是精心打扮过的,还擦了点香水,她开着车,忽然伸手摸了摸嘉德罗斯的头发,满含歉意道:

“宝,妈妈带你吃个饭,然后就得走了。本来还想多照顾你几天,可是公司催的太紧,妈妈已经多留一个星期了,不能再拖了。你胳膊今天看起来好多了,不过还是要好好带护具哦,听医生的话……”

嘉德罗斯听了女人的话,盯着自己的胳膊,忽然想到,会不会、会不会……

“你能等我明天醒来之后再走吗?”嘉德罗斯突然问。

“恩?”女人疑惑的看了他一眼,神色有些为难。

“麻烦你”这个词冒出口的,连嘉德罗斯自己都怔了下,但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“……让明天醒来的我好好跟你道个别。”

“宝有什么话,今天也可以跟我说啊……”女人眨眼道。

“不一样。”嘉德罗斯往后靠了点,把自己陷进椅子里,低声道:“不一样的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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